Tuesday, February 15, 2005

魔鬼不能拯救你

關於性,所有的書寫都具有必然的曖昧。

我們會誤以為那僅僅是策略上的問題,但事實上,策略不會顯露已然被內化的焦慮,策略只是暗示出那種焦慮。主體分裂迫使自覺者盡其可能的客觀,因此在描述性行為時,作者只能力求降低字眼引起的反感,但卻很難發現正是這種壓抑造成他更深層的不快。

書寫策略的本身就是後設。對策略進行選擇的同時,其實自覺的過程已經開始進行更內裡的選擇。不過多數的創作者會因為表現衝動而忽略這些部份,結果就是在矛盾中挑戰個體的敏感與意志。

真正的曖昧之處,書寫性愛,你的筆尖是在蝸牛的身上留下語言的痕跡。你所面臨的困境不只是界線,還有退縮,躲藏,潦草,凌亂。只要稍為驚慌失措,文本就會在自身的解構中支離破碎。

那時,連魔鬼也不能拯救你。

魔鬼不能拯救我

於是,所謂根本的自覺也有可能是謊言。
魔鬼在這些故事裡被突顯出來,並不是因為魔鬼具有無與倫比的誘惑力,而是基於作者危險的假定:魔鬼帶有人性。是的,這恰好是個弔詭,因為在我們的成規裡,「人性裡住著魔鬼」。
也許他所說的正是我們感興趣的地方,所以我們閱讀書籍。閱讀他的小說。然後投射。然後我們閱讀自己。語言在此成了紋風不動的湖面,作者刻意顯露他中性的技巧,使得我們產生錯覺,誤以為湖面所映照的不是我們的臉孔。
但那僅僅是錯覺。事實上,就如同他不斷提及性徵,正因為器官本身似乎與「人」是分割的,因此當焦點留在器官上,移情作用就可以降低威脅。人或者無法代替,但器官可以。這樣一來,所有針對私密事物的討論都可以形成某種通則。是的,湖面上映照的並不是我們的臉孔,而是陰莖與陰唇,而且我們無法分辨那是我們的還是別人的。
魔鬼就是這樣盤踞在我們的困惑上。靠著簽訂契約來讓我們下地獄,似乎不僅僅是魔鬼的樂趣,而是人類的樂趣;因為真正的困擾是在激情的那一刻,我們明白了自己是如何性喜沉淪,而不是救贖。